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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ean是我們公司啤酒鋪貨商的業務,他白皙清秀的臉龐掛上斯文靦腆的笑容,柔軟略黃的頭髮像羽毛般搭著精膩細緻的輪廓,得體的談吐與進退讓初次見面的人心生好感,配上開的那輛B字頭汽車,讓我誤以為是個家教良好的紈褲子弟。他說他不菸不酒且吃素念佛經,已讓我十分詫異,再深入聽完他的故事後,令我瞠目結舌,我聯想到勵志小說「壹的力量」中的主人翁,但他的背景又讓我感嘆「家庭會傷人」。生命的斷裂處正是生命的轉折點,那關鍵時刻的一個頓悟與那一股意志、一種決心或許正是把他從人生谷底向上提升的巨大動力。

  「噹噹噹噹」,學校鐘聲一敲,數百隻籠中鳥兒紛紛從教室裡飛奔出來,男孩們三步併兩步地一個個往校門口鑽,討論著等下要去哪家電動玩具店;女孩兒手勾著手聊著昨天晚上偶像劇的劇情發展還有哪個很帥的男偶像要開演唱會之類的青春物語,Sean知道這又是他忙碌的一天開始,速速衝回那空無一人的租屋處,他環顧四週發現媽媽今天依然沒有回來,便丟下書包開始進廚房煮麵,年僅十一歲的他熟練的用小手將鍋子裝水,麵條丟進去,翻翻冰箱裡是否還有前幾天親戚送來的剩菜,便打發了這一餐,吃完後他速速換裝前往家附近的「五十元商店」打工,倉庫裡的點收搬貨他一樣也不馬虎,而這份工總要等到夜幕低垂時,才能算真正結束,拖著疲憊身軀的小傢伙硬撐著快闔上的眼皮,到家後把作業寫完再上床睡覺。這樣的生活,他已經過了三四年。Sean的家運原來並非一開始就在谷底的,他爺爺奶奶曾是台北市昌吉街賣冰塊的大戶,但是到了父親這代後,熱衷浸淫脂粉叢林,加上酗酒的父親總是清醒時刻不多,自然無力管理,外在環境變遷與消費習慣的更迭,生意便一落千丈,俗語說的「富不過三代」或許就是這樣的情形吧!印象中Sean的爸爸只在七歲前住在家裡,但唯一的記憶是父親喝醉後開始毆打媽媽與自己的畫面,七歲之後爸爸就跟外面的阿姨跑了,自此也沒回來過,留下媽媽跟四個兒子,媽媽在頓失經濟援助的情況下外出工作,但因為害怕面對一屋子的支離破碎與痛苦記憶而不常回家!被爸爸暴力對待的大哥在爸爸一離開家之後,便猶如脫疆的野馬離家遠去,爾後二哥也搬離家裡,最後家裡只剩Sean跟小他九歲的弟弟。那個稱之為「避風港」的家已不再是船隻停靠的終點,僅是個睡覺吃飯的休息站。

孤兒  

父親在他十一歲的時候倦鳥歸巢,卻已經得了癌症,病到深怕無人替他送終,始終應驗了那句「浪子回頭非金不换,而是門庭冷落車馬稀、晚景淒涼無人理」。Sean說他那時打從心底徹底原諒父親,但那一刻父親已是生前與他的最後一面。

  他母親曾經被困頓的生活與拮据的經濟壓得透不過氣,一天竟激動走上頂樓尋短,十一歲的他內心慌張卻故作鎮定的跟母親說:「妳跳下去的話就甚麼都沒了,不跳的話以後你擁有一切」。猶豫良久的媽媽被他這番話說動,便從樓頂默默的走下樓來。這一刻Sean才體悟到自己才是一家之主。半工半讀的他在生活上無法喘息,工作職場上的你爭我奪與學校考試都是牛鬼蛇神,兼顧課業外Sean的傑出能力突出也吸引到了貴人,在打工時有人引薦他進入證券行,之後跳槽到美商後輾轉進入銀行業,他在進入銀行業時嶄露頭角,做銀行發卡業務讓他三年就當上業務襄理,同事之間耳語紛紛,蜚短流長亦不會讓專心向前看的他分崩離析,專注與用心讓他最高峰期月入高達二三十萬台幣,他在汐止買了數棟房,也開到雙B房車,惟物質的犒賞卻無法完全填補心底那顆寂寥的空洞,自小被現實環境訓練到需要駕輕就熟處理危機的心,卻在努力壓抑與覆蓋的情緒下潰堤-他有輕微的憂鬱症。

  曾有位女友騙了他數百萬後,就劈腿遠去,情到深處的他痛徹心脾,曾閃過一絲厭世念頭,他當下頓悟:原來愛一個人其實是不求回報的。但工作跟感情截然不同處也許在於相同付出並無法有對等回報。有時單親家庭的孩子亟欲渴望愛卻單純的認為努力的填補另一半的需求就能終成眷屬,惟感情其實是講求緣份的宿命。

  在銀行業打滾多年後他經歷了卡債危機,又被挖腳到餐廳當店經理,後來輾轉進入酒商,連續幾年的優異業績讓他被上臺表揚,但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在半工半讀的狀況中亦能韋編三絕,踏進成功高中與台灣大學的高學歷殿堂。其資質聰穎與努力向上皆令人欽羨,但Sean說人生最重要的是放鬆與變笨,人要笨才會快樂,要放鬆才會開心,放鬆與笨對一般人而言是輕而易舉,但以他的個性與遭遇,也許會力不從心。

Sean家裡的親兄弟都是表現傑出的成功人士,孤苦無依的家庭從未讓他誤入歧途,他說小時候在新聞上看到的犯罪之人總是遮遮掩掩,自己長的太帥所以不適合做壞事!這句話雖然乍聽令人啞然失笑,但也因為這股正向思維讓他從未放棄自己,而對照著那些犯法之人,其實根本在於輸了自己。

  聽人敘述往事的時候好像打開對方內心那個灰塵密布的大箱子,但Sean深藏的情緒猶如骨鯁在喉般壓在心底,我著實地覺得心疼,也想坐著時光機回去給那個午餐從未吃過媽媽親手煮的便當的十二歲的小孩一個安慰的擁抱。我彷彿看到昏暗中照著黃色光暈的廚房裡,那個站在板凳上煮麵的小孩背影;我似乎聽得到那個站在母親身邊,很焦急的怕母親跳樓自殺而故作鎮定的幼兒說出一串道理的顫抖聲音;我想像的到瘦弱的小身影在倉庫當童工的畫面;也感受到那個從來沒有過童年生活的少年在職場被人閒言閒語欺凌的遭遇。育兒書翻開的第一句: 每個孩子來到人世間都是要無條件體驗被愛的;春風一吹,小樹苗像被送子鳥般吹落到各地,有些小樹苗被吹落在肥沃土壤或是溫室、庭園裡,成長過程有著愛心的灌溉與土壤的養分肥料,但有些際遇截然不同的小樹苗落在崎嶇嶙峋、乾枯貧瘠的黃土地,土壤毫無養分且亦無屏障供其遮風避雨,樹苗為了接觸陽光只能不斷地奮力向上掙長,樹幹為了鞏固地基且避免風颳雨淋只能向下扎根且變得日益粗壯,而這就是扭轉命運枷鎖的奇蹟也是宇宙間的愈挫愈勇的生命力。

小樹苗  

    我坐在淡水老街淺陽斜照的石階上,看著女兒那對透紅臉頰對著吹出來的泡泡咧嘴笑,她用澄澈的黑眸轉過來看我,踏著兩歲幼兒特有的肥短的腿兒晃過來,胖手拉著我跟她一起戳泡泡,我親吻著她頭頂鬆軟帶著香氣的黑亮髮絲,覺得被我滿滿的愛包圍的她好幸福。有時原生家庭給的是溫暖,有時候給的是磨難,有時是一輩子都丟不開的包袱負擔,而命運之神發給每個人上桌的牌都不同,拿到一手爛牌的人只能沉住氣慢慢打,先用腦再用心,也未必會輸吧!

  宇宙浩瀚無窮,個人渺小如沙,我學習到人與人之間應當用同理心去分享愛,幫助別人亦等於幫助自己。遭遇到負面能量時,謹記「用腳踐踏別人,你的身子不能高飛」,亦不須花時間報復,但接受別人的好,理當湧泉以報。而有福氣之人如我們,謹珍惜既有的一切而非抱怨缺乏的,佈施自己的福氣給予他人,絕對會更有福報。

  今天轉開電視新聞,看到記者報導死刑犯即將處決,為何同樣悲慘無依的背景與家境卻產生不一樣個體,有人選擇向上提升,有人持續向下沉淪,有人則任由光陰讓渡殆盡,其根本原因,就在於是否有正向思維,因為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期望正向的能量能夠永存每個人心中。

註:圖片一出處:http://ilishi.blog.sohu.com/154793061.html 

圖片二出處:http://www.97ysz.com/qqpxq9miski.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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